接著我想要介紹Melissa Brown。她在《台灣是中國嗎?》(Is Taiwan Chinese? , 2004)提出:國家強調的歸屬或認同,實際上是一種「經過折疊的敘事」(Narrative of Unfolding),或以一種「內襯」的方式來進行國家敘事建構(a linear ways of narrating the nation)。這正犀利地指出,國民黨和民進黨均是使用同一套策略來引發選民的認同。然而,實際上台灣人的認同可能比這樣一個現象要更加複雜。舉例來說,即便選舉「各歸各位」,但在講到東坡肉或包子時候,不會有人說那是上海菜、江浙菜而不吃。
Brown的研究,和王德威、史書美的研究,其間最大的差異,就在於後二者仍奠基於國家史的概念上。舉例來說,王德威在談論後遺民時,都還是放在國族之中去談,而以我的觀點來看,這是存在著某種侷限性的。舉例來說,像是鄭成功就無法被納入到國家史的框架來討論。因此,我更希望這個基礎的概念是世界性的。
國家的框架如何遮蔽了我們的視野呢?這有些時候牽涉到理論的挪用。比如王德威在《歷史與怪獸》中使用德希達的理論,講述背後的幽靈,但卻忽略了德希達在談這件事時,其背景放置在歐盟的成立上。易言之,德希達是在討論全球化與國界崩解的問題。從此重新去思考馬克思主義的問題。馬克思說,認識你的老闆,但在全球化的年代,誰才是老闆?這樣的架構才是德希達想要提出來的。
研究者不必讓國家定位來綁定視野、思維,與研究框架,這在Prasenjot Duara的著作:History from Nation(1997)即已揭示,然而今日,我們仍可將其與其他以國家為框架的研究進行比較,例如Wang Hui, China from Empire to Nation-state(2015),或China and It’s Exceptionality: Overcoming Modernity。
如果回過頭去看台灣史,其實台灣是一個相當早就開始進行現代化與全球化的場域。台灣作為一個島國,由此衍伸出的貿易意識與周遭的關聯性,相當值得關注。也因此,若要把握這樣的一個位置,研究的視野就必須更加廣闊。宋怡明(Michael Szony)的研究《冷戰之島》(Cold War Island, 2008)就是一個相當優秀的例子。他由小見大,理解到金門這樣一個小小的島嶼,僅僅因為夾在台灣和中國之間,因而在冷戰年代,成了季辛吉等人每日關注的焦點。金門很小,他的戰爭史也不如其他世界性的戰場要來的豐富,然而如果透過「冷戰」的脈絡來解讀,那麼格局一下子就變得很大,也更能引發其他研究者與讀者的興趣。